理想VS现实：虚拟电厂进现货之后

“目前，我们本质上还是一个聚合了不同负荷的用户。”山西风行测控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风行测控”）虚拟电厂运营中心主任南豆介绍说。

作为山西首批虚拟电厂建设试点单位，风行测控半年报显示，2024年1—6月，该公司营业总收入为1.05亿元，较2023年同期增长80.91%，净利润为1033.29万，较2023年同期增长632.43%。

风行测控成立于2003年，以能源终端数据采集和用户能效管理业务起步，近年来，随着山西电力市场发展提速，作为售电公司的风行测控，在参与电力交易的基础上，派生出负荷聚合技术服务。

在2015年国家发展改革委、国家能源局发布的《关于促进智能电网发展的指导意见》（发改运行〔2015〕1518号）中，我国首次提出建设虚拟电厂，美国、德国等则更早提出虚拟电厂的概念。

2024年11月28日，国家能源局发布《关于支持电力领域新型经营主体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》（国能发法改〔2024〕93号），首次在国家层面明确了电力领域新型经营主体的概念和范围，新型经营主体的地位得到认证。其中，虚拟电厂指的是运用数字化、智能化等先进技术，聚合分布式电源和可调节负荷等，协同参与系统运行和市场交易的电力运行组织模式。

曾有业内人士认为，“虚拟电厂”的名称不够准确，它并不是一个实体元件，而是多种资源之间的经济技术关系。

随着用户侧资源逐渐多元化，电力现货市场全面铺开，虚拟电厂在酝酿多年后，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，也迎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。

公开报道显示，2025年2月，山西虚拟电厂聚合用户122户，聚合容量达到201.38万千瓦，最大可调节负荷达到25.63万千瓦。

2022年6月21日，为了应对当时电力供应紧张形势，山西省能源局印发《虚拟电厂建设与运营管理实施方案》（晋能源规〔2022〕1号）（下称“《山西实施方案》”）。同年11月，首批虚拟电厂建设试点项目名单发布。风行测控和国网电动汽车（山西）服务有限公司、国网山西省综合能源服务有限公司等一同在列。

当时，风行测控虚拟电厂项目主要建设内容包括，聚合可调用户8家，其中6家为大工业用户，2家为增设用户侧储能装置的一般工商业用户，充放电负荷为1.2兆瓦左右，自建技术支持系统核心功能，可调节容量为34兆瓦。

截至2025年2月，风行测控虚拟电厂聚合负荷用户达32家，聚合容量为1492兆瓦，最大运行负荷为480兆瓦，调节容量超过200兆瓦，年用电量规模为24亿千瓦时，负荷类型包括铸造、建材、加工、非金属矿物制品业、食品制造业（冷库）等共计6种，分布在山西太原、晋中、临汾、运城等地市。通过电力市场，虚拟电厂平均日收益4704元，平均为用户降低用电成本3元/兆瓦时。

南豆认为，每个虚拟电厂聚合的用户种类都有差别，根据不同种类、规模用户的负荷特性，虚拟电厂需要制定不同的运营策略。

国网电动汽车（山西）服务有限公司主要聚合的是电动汽车和可调工业负荷，连续不间断参与电力交易市场中长期和现货交易，结合电动汽车用电特性，虚拟电厂参与时段为中午填谷的典型时段。截至2025年2月，累计调节次数达到5100次，调节交易电量达2868万千瓦时，平均为用户降低用电成本2元/千瓦时。

国网电动汽车（山西）服务有限公司虚拟电厂相关负责人房畅介绍，充电场站根据不同类型车主客户，其响应特点也不尽相同，面向网约、出租车的公共充电站主要采用价格引导的方式，公交车专用充电站则可集中调控。

据了解，山西某虚拟电厂聚合了同一种类用户，生产呈现出明显的季节特性，每年11月到次年3月不具备调节能力，虚拟电厂在此时段也不参与市场交易。

房畅认为，用户种类多元化，能够支撑运营商做出不同的运营策略，充分响应电力系统各个时间段的需求，收益空间也会更大。

目前，我国虚拟电厂仍然处于商业模式的探索初期。现有的业务模式主要以邀约型需求响应为主，资金来源较为多样，一些地方由参与电力市场交易的工商业用户分摊，还有一些地方通过尖峰电价疏导，少部分地方仍然采用财政补贴加持。

但需求响应具有偶发性，交易频次不确定性高。以2024年为例，受气温峰值较低、政府补贴不稳定等多种因素影响，部分省区全年一次需求响应都没有开展，已“入库”的用户响应资源“待命”一整年，这其中包括部分虚拟电厂。

随着电力现货市场建设提速，首批试点省份中山西、山东、广东都先后准入了虚拟电厂参与交易。

相比于需求响应，电力现货市场为虚拟电厂提供了更大的发挥空间。“需求响应的单价是相对确定的，但频次和规模不确定，尤其是对于发电资源丰富的省份来说，近年来的需求不多。而参与电力现货市场则是每日连续的，但单价和规模不确定，总体来说机会更多，更考验策略制定，挑战也更大。”房畅说。

一位长期从事储能研究的业内人士在接受《南方能源观察》记者采访时提到，需求侧资源各具特色，稳定性和可控性较低，通常不会成为电力系统首选的调节资源。

多位从业者也坦言，培养不同用户改变用电习惯并响应电力系统随时变化的需求，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更大的激励幅度。

作为负荷类虚拟电厂，风行测控和国网电动山西公司目前接入的都是电网营销系统，也就是说，尚未做到像电厂一样，直接响应电网调度。而在业界看来，是否能够真的像电厂一样为电力系统提供服务，是评判虚拟电厂是否足够成熟的标准。

南豆则认为，虚拟电厂不可能做到火电那样，因为其聚合的资源本身特性就和火电机组有很大差异，未来在新型电力系统中应该发挥不同的作用。“虚拟电厂和火电不可能互为替代。”

虚拟电厂聚合什么，如何组织资源，以何种方式被调度等，决定了其是否能实现可持续发展。

不同省份对虚拟电厂的准入门槛要求不同。以山西为例，根据《山西实施方案》，虚拟电厂的调节容量初期不低于20兆瓦，且不低于最大用电负荷的10%，需具备按照调节容量要求持续参与响应不小于两小时的能力。经过两年验证，通过项目评估公示的山西虚拟电厂项目入市比例不到15%。

与此同时，有业内人士提出，聚合用户侧资源参与电力现货市场交易，考虑到保障电力安全稳定供应的“红线”要求和电力系统的综合运营成本，应参照电源侧的考核要求，对无法履行响应承诺的情况进行处罚。

2025年1月27日，国家发展改革委、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《关于深化新能源上网电价市场化改革 促进新能源高质量发展的通知》（发改价格〔2025〕136号，以下简称《通知》）。随着新能源全面入市政策陆续在各地落地，电力市场对灵活性资源的需求还将进一步释放。

市场规则的不断完善给市场主体带来更大价值空间的同时，也对市场主体的“本领”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
据悉，由于目前尚未有能力提供调频等服务，部分虚拟电厂有意与合适的用户联合增加工商业储能投资，提高聚合资源的调节能力。同时，也在吸引诸如热力等不同类型的负荷加入，优化资源结构。

在系统建设方面，风行测控研发的“天记云”系统早在开展售电业务和虚拟电厂项目建设时，就已推广给其他售电公司。目前也已部署DeepSeek并开始用私有数据进行训练，不过尚未达到交易决策的程度，“只是解放了一些生产力”。

2024年8月26日，由风行测控开发的“山西省电力交易现货日前价格预测”数据产品在深圳数据交易所上市，该产品融合了电力交易中心的公开信息与权威的第三方气象数据。不过，数据产品变现，是一条更长的路。

南豆认为，直接参与电力批发市场，将是虚拟电厂的核心业务，也是更高级的发展阶段。“不能把数字化简单包装成‘虚拟电厂’，要往一条正确的路上走。”

来源丨南方能源观察